第158章 与天才的距离，是深渊！

　　微微一鞠躬后，李少杰坐在钢琴凳上。
　　轻轻挽了一下手腕上的袖口，端正坐好。
　　然后深吸一口气，蓦然间，身上的气质仿佛突然改变了一般，眼神都微微锐利了一点。
　　衣服很白。
　　钢琴很黑。
　　杰哥很帅。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远志的错觉。
　　总感觉自己儿子一坐下来，手指摸上键盘的时候，整个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说虔诚？
　　不如说像是要去驾驭音乐。
　　但你要说很狂？
　　不不，此时的李少杰身上并没有日常与同行交流的傲气。
　　强烈的自信中，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让李远志感觉非常的微妙。
　　这样的状态，李远志理解不了。
　　但台下的音乐家们却瞳孔一缩。
　　这种状态，并不陌生，但在李少杰的身上，是第一次见！！
　　即使是几个老同学，都忍不住长大了嘴巴！！
　　状态。
　　亦或是进入了一种境界。
　　实话实说，这并不是如何玄学的事情。
　　很多演奏家在演奏的时候，仍然是会紧张的。
　　并不是经验不够。
　　反而是经验足够后，在意的多了，反而会紧张到发挥失常。
　　灯光，温度，手会不会湿，我的手好像有点僵硬，谱子会不会背错，背后好像有点痒，哪个地方我需要注意一下，观众们的反馈……
　　演奏家的实力，就是和状态挂钩的。
　　练琴的时候一旦尿急，很可能手下就开始乱。
　　而很多演奏家具有非常敏锐，非常敏感的观察力，心思细腻。
　　更加容易被影响。
　　所以，进入真正优秀良好的状态是很多演奏家一直在寻求的。
　　无论多么放松，潜意识里的东西，还是会让状态难以尽情发挥。
　　科学来讲，这便是“过度思维”。
　　此时的耳朵和手，难以进入一个最佳的状态。
　　难以捕捉自己的音符，却可以清晰的听到观众们的窃窃私语，并且为之注意。
　　而李少杰只是一个深呼吸，一个注意。
　　状态便调整到了完全难以想象的境界。
　　这种境界，一部篮球的漫画，称为“zone”，中国的古代，也有称作所谓“空灵之境”，“天人合一”。
　　无我！
　　听起来很玄妙，其实很简单。
　　甚至很多学生在写作业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进入这样的状态。
　　写的时候思维自己运转，仿佛没想太多。
　　当写完以后回过神才感觉……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然后看一眼自己写的文章。
　　嘶！
　　太棒了！！
　　进入了这种状态后，除了乐曲，钢琴，手。
　　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存在。
　　就连思维也微微放空，任其沉浸在乐曲编织的世界里。
　　将演奏交给肌肉记忆。
　　心无杂念，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特别难。
　　但李少杰这说进入状态就进入状态，着实是令人瞠目结舌！！
　　【他真的要认真了！！】
　　李少杰的老同学们只感觉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是的，同学一场。
　　没见过！！
　　从来没见过李少杰拿出过这样的状态！！
　　而今天，李少杰却在众人的面前，表演了一把“三秒进入状态”。
　　太特么不可理喻了！！！
　　哪怕是麻木如长野俊男，脸色都是一黑。
　　被人遗忘的王志海，更是在侧方角落里阴郁的盯着，说不出是嫉妒还是受到侮辱。
　　这样小小的一个动作，伤害居然辣么大。
　　有这个能力，却只在现在用了，看上去状态切换的这么自如。
　　这只代表了一件事。
　　李少杰……从未拿出过真实的实力！！
　　也就是说，以前自己一厢情愿的觉得李少杰是用了全力才碾压自己黄金一代的想法……
　　完全是错误的！！
　　自始自终，都没见到过李少杰真正的巅峰！！
　　而此时，这种百分百的状态，似乎要为一首曲子而全力施展！！
　　到底会是怎样的演出？！
　　叮叮叮……
　　叮叮叮！！
　　随着轻灵的高音敲响，大屏幕上只出现了一个大字。
　　《钟》！
　　很快。
　　高音区轻灵的叮叮声，敲响了钟声！
　　清脆，灵动。
　　快速的右手跳跃，仿佛举重若轻！
　　右手！
　　八度跳跃后甚至进行了升级！！
　　不少钢琴家瞳孔圆睁的仔细盯着。
　　这起码是十度以上的单手跨越！！
　　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幻影之手，充满了一种优雅的侵略性！！
　　是的，侵略可以变的如此的优雅！！
　　李少杰的动作很大，很多时候甚至感觉有些多余。
　　但恰恰是这样的感觉，让观众也为之一振！
　　能感觉到这首曲子的强大！
　　更能感受到演奏者无与伦比的气场！
　　这就是一种表演！！！
　　这种灵动的指法，富有张力的神态，再配合美妙空灵的音乐，是古典艺术上最强烈的美学感知。
　　精准无比！
　　清脆的钟声敲鸣，曲调非常的优雅唯美。
　　与李少杰的演奏动作形成一种对比。
　　动作大，但却足够优雅，信手拈来。
　　神秘感与空灵感弥漫在这主题变奏之中！！
　　这疯狂的指法，让擅长技巧的长野俊男人都傻掉了。
　　强烈的震撼弥漫在很多人心中。
　　观众们觉得不明觉厉，但心神全被这演奏给吸引，甚至有些紧张的提了起来。
　　这么大的跨度，这么快速的乐曲，真怕出错！！
　　疯狂的颤音，但却显得很宁静！！
　　温和的笑容眼神却非常的狂热！！
　　用最激动的样子去表现如此夸张的技法，但音乐却偏偏非常安静！！
　　处处都是强烈的反差！！
　　那左右手不断交替演奏的“轮奏”法，看着是那样的令人赏心悦目。
　　右手顺着音阶弹左边的键，而左手却轻轻的顺过来，点着右手右边的键。
　　反复的交替，配合音乐，令人无比的沉醉。
　　极大音程的跳跃，更仿佛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一般，弹奏着本来舒适的音乐，却偏偏让观众紧张了起来。
　　快速的八度变换！！
　　大到离谱的音程跳跃！
　　很快！
　　变奏收尾。
　　一串串的半音阶，上去下来，上去又下来！！
　　高音区不断的从天堂坠落，这迷一般的半音阶仿佛如同从天国到人间的甬道！
　　一长串的颤音不断的嗡鸣。
　　李少杰小心翼翼的盯着右手这不断颤音的两个键位。
　　动作蓦然收敛。
　　强弱对比非常的明显，处理的极度干净！！
　　旋即，轻轻一笑。
　　左手加入！
　　又是一段变奏！
　　技法的难度本就夸张之下，又再度进行了升级！
　　很快，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急速单音轮指奏响变奏！！
　　这富有颗粒感，极度快速，却又极度清晰的轮指，直接让长野俊男直接看傻了！！
　　想要站起来大声惊呼，“这不可能！！”
　　但仅存的理智让他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大腿，试图不去惊扰这个曲子。
　　而下一秒，那右手带旋律声部的颤音，就让长野俊男的脑海中嗡的一声！！
　　忍不住将视线瞥向了尹智洙，却发现，尹智洙早已呆滞了。
　　看着李少杰那疯狂的技巧，已然失神，双手都忍不住在轻微的颤抖着！
　　原来这才是你的巅峰吗？
　　原来这才是你的巅峰吗！！！
　　黄金一代的青年演奏家们，在心里状若疯魔的怒吼着。
　　是不甘，是艳羡。
　　是一种极致强烈的渴求！！
　　时间过得很快，但却又过的很慢！！
　　终于！！
　　曲子推动到了高潮。
　　整片广场似乎氤氲起风势。
　　仿佛是以李少杰为中心，逐渐形成了暴风眼一般。
　　李少杰的气势蓦然大变！
　　疯狂！痴迷！狂热！！
　　眼神之中的火焰在跳动着！！
　　强大的感染力配合那左右手不断外扩的超远距离八度跳跃，是那样的令人心惊肉跳！！
　　暴风成型，终于瞬间席卷了全场。
　　是的！
　　炫技！！
　　炫！！
　　辉煌！华丽！
　　这种仿佛不属于人间的难度与优雅，令人为止疯狂的黑白舞蹈与感染力！！
　　很快，那双手连续快速的强烈断奏，让李少杰的手都舞出了残影！！
　　这种极致的张力，配合一浪一浪爆发而出的音符海啸席卷而来！！
　　当最后结尾的旋律奏响时，终于爆发到巅峰时。
　　无数可怕的和弦构建成怒吼的风之妖魔。
　　李少杰仿佛如同站在狂风里舞蹈的神明，奏响不属于人间的乐章一般！！
　　甚至已经有观众开始捏住了双手。
　　一丝不苟，眼睛都不忍眨动一下的盯着舞动着的白衣钢琴王子。
　　音符的浪潮浸入内心，这一瞬间的爆发掀起了层层的巨浪。
　　当！！
　　当！！
　　当！！
　　重重的落下最后一拍后，带给人们的是极其强烈的震惊。
　　室外的会场。
　　此时却静悄悄的。
　　很多人甚至不忍呼吸的太大声，一种火焰憋在了胸膛中。
　　似乎就连风都不忍心打破这种安静，而默默的驻足。
　　长野俊男瘫软在座位上。
　　眼角不知何时流下了一滴眼泪。
　　在场的音乐家中，正是长野俊男最以技巧见长。
　　甚至被说成是“亚洲最强的炫技派青年演奏家。”
　　但此时不知道为什么，长野俊男觉得自己这个本来当之无愧的称号变成了嘲笑自己的风暴。
　　是那样令人羞愧，令人疯狂。
　　一直以来，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仿佛全部被冲碎了！冲烂了！！
　　一瞬间，似乎信仰在崩塌，似乎前路变的迷惘。
　　失神的再一次看着一直以来的对手，尹智洙。
　　尹智洙早已目无神采。
　　本就在技巧的天赋上略差一筹的她，此时感到的……
　　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李少杰这非人的演奏，仿佛狰狞的嘲笑着她。
　　【放弃钢琴吧！放弃钢琴吧！！】
　　并不是天才们玻璃心。
　　而是天才们走在前面，能更近距离的去观看两人相隔的天堑。
　　但距离深渊越近，便越能感受到那样的绝望。
　　追逐啊！追逐！！
　　本以为真正追近了，超越了？
　　现实的重击便袭来，众人惊愕的发现，原来还有那么远的差距。
　　不过，差距虽远，但黄金一代是不会轻易的放弃追逐的信念。
　　可是……
　　现实是残酷的。
　　当李少杰展现出那百分之百的实力后，几人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那如身陷囹圄，周围尽是漆黑深渊的绝望。
　　这是足以令人窒息的鸿沟。
　　他，或许只是随随便便的烧个蚂蚁窝。
　　但身为蚂蚁的自己，世界毁灭之际，渺小无比，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
　　啪……
　　啪啪……
　　反应过来的观众，将自己内心的火焰化作了剧烈的掌声！！
　　激动！！
　　尤其是李远志与吕明哲两人。
　　第一次见到李少杰全力施展，这一刻，完全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强烈的感染力呼啸而过，到现在耳边仿佛还依稀有暴雨的声音。
　　李少杰站起身，满意的笑了笑，优雅的微微鞠躬。
　　此时不知为什么，李远志与吕明哲四人……感到台上的这个男人，如此的陌生。
　　吕秋儿更是激动的将手掌拍的通红。
　　这种强大的侵略性，仿佛想起了一些夜晚。
　　但却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快感体验。
　　这一瞬间，台下的观众们在剧烈的掌声之中呐喊着。
　　在外场的涛哥，已经震惊的长大了嘴巴。
　　涛哥觉得，自己只是过来赚钱的。
　　听不懂什么高级的古典曲子。
　　也就能听听尹智洙那种旋律优美的抒情。
　　但这一刻，涛哥不觉得自己听不懂古典音乐了。
　　他听懂了。
　　他听出了音乐之中蕴含的强烈个人风格！！
　　【卧槽！！卧槽！！！】
　　【我踏马！！！！】
　　弹幕之上的评论，全部都仿佛是天雷滚滚一般。
　　哪怕是隔着手机的直播，距离还那么远。
　　依然是被强烈的震撼到了。
　　是的，李少杰似乎在用行动证明，音乐不需要去懂。
　　这种强烈的第一感觉，也足以震撼人心。
　　一时之间，会场仿佛乱套了起来。
　　“他是谁啊？！”
　　“天呐，这才叫猛啊！！”
　　“我第一次因为钢琴曲，而有种心里有火在烧的感觉！！”
　　“太震撼了，我……”
　　李少杰带来的震撼与张力，并不是靠语言就能表达出来的。
　　词穷！！
　　是的！
　　音乐这种语言所表达出的丰富且强烈的冲击，仿佛是任何语言都难以描述的。
　　这首曲子，不如何感人，甚至没有任何的感情！
　　单纯就是炫技！
　　可本该令人听不懂的技巧，却仍旧是令人强烈的感受到了其中的难度，以及演奏的惊艳！！
　　掌声，整整……
　　持续了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