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乡村爱情 by 张继
2024-3-21 21:12
谢广坤要找的人是王小蒙,他认定王小蒙是个能够制住谢永强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王小蒙回到家,正失神地在院里站着,只见谢广坤趴在门口,向她招了一下手。王小蒙不知道他耍什么花样,装作没看见。谢广坤只好晃了一下门。王老七正在豆腐坊里,听见门响,让小蒙去看。王小蒙只好走出来。
王小蒙冷着脸问:你来干什么?
谢广坤可怜地说:永强要去找他表叔齐三太退亲。
王小蒙很吃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广坤说:他的媒是他表叔提的,他表叔一生气,他的工作不就完了吗?可怜我谢广坤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培养了一个大学生,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王小蒙心里很难受,可是她也不想永强失去这份工作,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说: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谢广坤偷眼看看王小蒙,又说: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小蒙啊,你广坤叔虽然对不住你,可知道你是好人呢!为了永强的前途,为了我这条老命,你去劝劝永强吧!
王小蒙吃惊地看着谢广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说:你……你让我去劝他……
谢广坤忽然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让你劝,我这不是浑蛋吗我?可我实在没有办法啊。
王小蒙想了想,自己不能去劝,就摇了摇头说:广坤叔,这事我不能答应你,你让永强自己决断吧。
王小蒙说完走回屋。
谢广坤显得很悲哀:让他决断,事情不就完了吗?
谢广坤悲哀地走了回来。快到家门口时,看到谢永强还在,他的眼一亮,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脚步也变得轻快了。
香秀在跟谢永强说话。
香秀说:永强,我是不是配不上你?我是不是真不如王小蒙?我、我、我真的这么让你烦吗?你要真烦我,就去退好了……
香秀说着帮谢永强扶起自行车,把车锁打开了。
谢永强看看自行车,没有动。
谢广坤走过来,欣喜地说:永强,你不去退了……
皮校长在一边观察着形势,感到形势很好,就说:让永强好好想想吧。
永强站了一会儿,一个时期以来与王小蒙在一起的烦恼与不快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抬不动腿了,长叹一声,转了回去。
谢广坤笑起来,忽然蹦了一个高。
永强娘说:你疯了,小心崴了脚!
谢广坤说:崴了脚也没事,有人给我治。
永强娘奇怪地问:谁给你治?
谢广坤笑道:香秀啊!
刘一水听到谢永强跟香秀定亲的事,感到很震惊。尽管他一直偷偷喜欢着王小蒙,但是他更相信小蒙会跟谢永强走到一起,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扮演着一个默默祝福他们的角色,没想到谢永强最终选择了香秀。他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内心深处却不由得升起一股窃喜。他想,这样在小蒙面前自己应该有机会了。他太想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了,就先去找王小蒙。王小蒙显得很无奈,只是说,谢永强可能有他的苦衷,至于别的,她也说不出来。他又去找谢永强,谢永强先是沉默,后来在刘一水的再三追问下,不得不把自己的内心世界透露了一些。他说,跟香秀定亲不是他的本意,之所以先这么定下来,主要是怕影响了自己的工作。最后他又补充说:咱们是好朋友,我也不瞒你,这段时间,我忽然感觉到跟小蒙也有了点距离。
刘一水问:距离?什么距离?
谢永强犹豫着说:我也不好说……一水,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你说,我跟小蒙是否合适?
刘一水说:怎么,要进城了,你是不是觉得小蒙没有工作,小蒙不够时尚?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距离?
谢永强说:也不是你说的这个意思……
刘一水说:你别说了,我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了。现在你觉得你跟小蒙有距离了,在学校的时候你为什么没觉得?永强,是你变了,小蒙多好,你对得起她吗?
谢永强显得很尴尬。
刘一水说:你说话呀。
谢永强无话可说。
刘一水有些气恼地走了。他把气甚至带到了养殖场。谢小梅手里拿着记录本从兔棚里出来,看见他的脸色,吓了一大跳,问:怎么了?
刘一水还沉浸在与谢永强谈话的氛围中,说:太不像话了,这个谢永强,竟然跟王小蒙分手了!
谢小梅笑了,说:人家分手你生什么气啊?
刘一水说:小蒙是多好的人,谢永强怎么就这样不知道珍惜呢?
谢小梅看了刘一水一眼,说:你不会因为这事找谢永强打架去吧?
刘一水说:不瞒你说,我还真想打他一顿。
谢小梅问:你跟王小蒙有亲?
刘一水说:没有。
谢小梅笑了,问:那就是有情?
刘一水说:没那事,人家哪能看上我。
谢小梅说:谢永强跟她分手了,现在不是机会吗?要不要我找我大姑给你介绍介绍?
刘一水眨了一下眼睛,说:人家王小蒙还在悲痛中,给我介绍……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谢小梅有点不高兴了,说:看来你还真有这个意思啊!
刘一水不好意思了,说:这不是开玩笑吗?
谢小梅不由得对那个王小蒙有些醋意。随着谢永强与王小蒙分手,她突然感到形势严峻起来。她走到刘一水跟前,说:刘场长,你不要只关心别人,也关心关心身边的人啊。
刘一水说:没问题,缺少什么你尽管说。
谢小梅听完,立刻泄了气。
香秀这几天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几乎每天都要到谢永强家去一次,每次去的时候都要精心打扮。长贵说:不要光注重外表,谢永强是有文化的人,别让他看出来你太有心计了。香秀答应着,出门了。长贵叹息一声,说:女儿大了,归根到底是人家的人。他有一种孤独的感觉。房里的家具很多,灯光也很亮,他仍然感到很空。没有伴的日子不好过呀。他端起茶杯,要去找谢大脚,尽管谢大脚不能给予他什么具体的东西,可在那里他能感受到一些温暖,他觉得舒服,时间过得也快。
可是今天门市部却早早地关门了。他上前推了几下,没有推动,看样子是从里面插上了。怎么回事,这么早就关门了?他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只好转回家。看了会儿电视,又看不下去,他就给谢大脚打了个电话,想问一问怎么回事。可接电话的却是一个男声,他吓了一跳:怎么会是男的呢?他竟然把谢大脚还有男人这个茬给忘了,他问:你是谁?
电话那边李福已经有点生气了,说:我是谢大脚的男人李福,你是谁?
长贵这才弄明白了怎么回事,慌张得很,没敢回答,连忙把电话撂了。
李福对这个电话很怀疑,他说:不对呀,怎么一听是我就把电话挂了?大脚,大脚,你过来。
谢大脚一边洗脸一边走过来问:你叫唤啥?
李福指着电话,大声追问谢大脚:这电话怎么回事?
谢大脚看看电话,说:电话怎么了?
李福说:你不要跟我装,刚才那个电话有点不对。
谢大脚说:怎么不对了?
李福说:你跟我说,打电话的是谁?
谢大脚说:电话是你接的,我怎么知道?
李福想了一下,说:我怎么听着好像是长贵的声音呢?
谢大脚紧张了一下,说:你胡说什么,长贵是村长,我又不是他的上级,他给我打什么电话!
李福说: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你说,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一腿?快说!
谢大脚见李福冒出了这句,生气了,说:李福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又要找事啊?你要真想找事,我就给你闹一闹,闹得大大的,让全村人都知道,叫你丢人现眼睡不好觉,你信不信?
谢大脚说着站直了,把两只手摊开,一副要大闹一场的样子。
李福看谢大脚要玩真的,被震住了,他觉得凭一个电话,闹也闹不出什么名堂出来,就说:好,你本事大,我信。现在算你能,等我抓住你的把柄再说。
李福说完上床睡了。
长贵没想到打电话会撞上李福,他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吓得不轻,怕李福过来闹,一夜没睡好觉,翻来覆去的。
香秀有点奇怪,问:爹,怎么了?
长贵说没事。嘴上这么说,心里不踏实,天一亮就爬起来到谢大脚的门市部门口看动静。谢大脚刚刚开门,正在收拾柜台。长贵走过去问:没事吧?
谢大脚不太明白他的话,问:什么没事吧?你想说什么?
长贵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晚上的电话……没给你惹麻烦吧?
谢大脚埋怨他说:那个电话原来真是你打的?打就打了,有什么话你说啊,干吗忽然挂了?
长贵说:我、我一听到是李福的声音,就、就慌了一下……
谢大脚笑了,说:你还当着村长呢,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慌什么?你这一慌不要紧,惹得我们吵了一架。
长贵担心地问:打你了吗?
谢大脚说:他敢!
长贵自责地说:这以后再打电话,还要小心点呢。
李福正要回城,提着皮包从里面走出来,听见了长贵的话,气就变得不顺了,他说:噢,原来昨天那个电话是你打的……村长,那么晚了,你给我老婆打电话干吗?
长贵啐了一下,说:我只是随便打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李福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黑更半夜的,你打什么电话?我看你是居心不良。
长贵觉得自己有点被动,连忙挺了一下子身体,为自己辩护说:李福,你这话说得有点重了吧?我一个村长给村民打打电话,了解生产生活工作情况,我怎么居心不良了?
李福却说得很直接:别说得那么好听,什么生产生活,你是想我老婆的好事。
长贵急眼了,说:什么?我想你老婆的好事?你胡说什么,你……
谢大脚也不乐意了,说:李福,你再胡说八道,我跟你拼命!
李福说:怎么,你跟长贵都这样了,还不让我说?
谢大脚急了,说:我怎样了?你说,你说!
谢大脚冲上来推了李福几把。
有几个村里人向这里走来了。一大早的,为这事跟李福吵,说不清楚的,影响也不好。长贵就做出了一副逃跑状。
谢大脚说:你去哪儿?
长贵说:我走了,你们自己解决吧。
长贵真走了,谢大脚狠狠白了他一眼。李福说:怎么样,理亏了吧?要不干吗走了?
谢大脚不好再说什么,看着李福说:李福,你说咱这日子还能过吧?
李福愤愤地说:我的后院都失火了,还过什么日子!
谢大脚虽然跟李福分分合合的,但是出轨的事一次还没做过,就说:一点火星都没有,是你自己瞎想。
李福说:我不信。
谢大脚说:你不信,我就没有办法了。
谢大脚不再理李福,继续收拾着柜台。
李福在一张椅子上坐着,两只眼珠乱转,他在琢磨这件事。他认为这事很不好,听之任之后果是很严重的,必须想一个办法。
谢大脚收拾完了,看了李福一眼,问:你不是要回城吗,怎么坐着不动了?还想找事啊?
李福忽然说:今天不回了。
谢大脚气愤地说:怎么,留下来监视我啊?好,好,有本事,你这辈子别再离开这里!
李福和谢大脚在柜台里并排坐着,两个人都板着脸。一个小孩来买东西,趴在门口看看两个人的脸色,吓得没敢进来,跑了。
谢大脚不满意地白了李福一眼。
李福抽着烟,好像没完没了的样子。谢大脚一怕耽误生意,另外被别人看见了也不好,李福不要脸她还要呢,就说:李福,看样子你是真信不过我了……我看,你也别这么监视我了,咱们干脆来个省事的,我现在就收拾收拾,跟你进城,天天在你身边,你就放心了。
谢大脚说着站起来,跑回房开始收拾东西。
李福起先不在意,看谢大脚真的收拾了一个包出来,就有点怕了,说:怎么,你当真了啊?
谢大脚板着脸说:我说到做到,什么时候骗过你?别赖在这里了,咱们走,走啊!
李福开始往后缩,他说:你去城里干吗?这好好的门市部不开了?还有,到城里你干什么?吃闲饭啊?
谢大脚说:我就是吃闲饭,我什么都不干!你是我男人,你本事不是大吗?你养着我就行。
李福慌了,说:我……我能养得起你吗?
谢大脚说:你不是工头吗?整天一回到家就牛皮哄哄的……怎么,不想让我去了?不想让我去也不行,走!
谢大脚提着包裹,拉着李福向外面走。
李福把谢大脚的手推到一边去,说:算了,你别折腾了,我走还不行吗?
李福说着要走,电话却响了。李福又站住了。
谢大脚说:怎么不走了?
李福看着电话笑笑,说:是不是长贵又打过来了?
谢大脚拿起电话问:谁啊?
果然是长贵打来的,他在家里坐立不安,他问:李福走了吗?
谢大脚没有说话,她实在不好说什么。李福察言观色,已经知道是谁了,他问:是不是长贵?
谢大脚生气地把电话挂了,说:是的!
李福的火一下子上来了,说:我不走了!我非得弄清楚,他长贵到底想干什么!
谢大脚说:脚正不怕鞋歪,不怕麻烦就去弄清楚吧!
李福“哼”了一声出门了。他走了几步又回来,跑到柜台里拿了几包烟。
谢大脚说:你拿那么多烟干吗?烤火啊?
李福说:我去调查调查你跟长贵办了多少坏事,总得投资吧!
谢大脚气坏了,说:你拿我的烟去调查我,真是狼心狗肺,你给我放下!说着要把烟夺下来。李福自然不让,几步跑出去了。
谢大脚没辙了,只好看着电话发牢骚说:长贵啊长贵,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谢大脚没接电话,长贵预感到形势有点不妙,他坐在沙发上发起呆来。香秀背着包要去上班,感觉有点不对劲,就问:爸,怎么了?
长贵说:没事。
香秀走到长贵跟前,蹲下看看,说:爸,你不像是没事,到底怎么了?
长贵想,这事能说吗?不能说。他说:真没有什么事,你走吧。
香秀看了看长贵,笑了,说:爸,是不是想找个老伴了?要不就找一个,你放心,我不会阻拦你的。
长贵说:不是那事。
香秀问:那是什么?
长贵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爸惹了点麻烦。
接着长贵就把给谢大脚打电话撞上李福的事,给香秀讲了一遍。香秀笑起来,说:一个电话就把你吓成这样,你与谢大脚又没干什么,怕什么?
长贵说:你说得轻巧,这事传出去,不管真假,可都是绯闻啊!我现在正想往镇上调呢,沾染上了一点,还不坏了!
香秀听到这里也紧张起来,说:爸,那你到底跟谢大脚有没有意思啊?
长贵说:你是让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香秀说:当然是真话了。
长贵说:要说起来,我对谢大脚还真有……有那么点意思,谢大脚对我也不错。可不错是不错,离意思还远呢,是不是?
香秀笑道:爸,说起来,你要算是单相思啊!单相思是没罪的,就是反映到镇上,也不会有什么事。你怕什么,没事。
香秀笑着上班去了。
谢大脚打来电话,长贵犹豫了一会儿才敢接。谢大脚气愤地说:我都让你气死了!你今天是怎么了?一个大老爷们,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你说出来就是。一会儿一个电话,又不说话,你这样做,不是让李福怀疑吗?
长贵说:说出来他就能不怀疑了吗?
谢大脚说:你等着吧,他正到外面去调查你呢!
长贵吃惊地问:调查我什么?我有什么好调查的?
谢大脚说:调查你跟我到底有没有事!你这不是自找难看吗?
长贵紧张了起来:你说他能调查出我什么吗?我行得端,走得正,经济上没问题,作风上就更不用说了,怕什么!
谢大脚说:是不怕什么,可人多嘴杂啊!村里这么多人,你就能保证没有说你坏话的?
长贵听到这里,忽然变得不自信了,说:你这么一说,还真不好说呢……大脚,你说我该怎么办?
谢大脚不满意了,说:长贵,我怎么看着你现在不像个村长呢?咋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
长贵叹了口气,有点有苦难言的味道,说:大脚啊,你是不知道,我现在是个特殊时期啊。
谢大脚说:听你说得多严重,什么特殊时期?
长贵说:我昨天晚上打电话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事的,没想到李福来了,撞在了枪口上。我正往镇上调呢,真要是折腾出点什么事来,不是要耽误我的前程吗?
谢大脚说:你还真得提高警惕呢……你平常没有得罪人吧?
长贵想了想说:这段时间,除了因为赵四家的事对刘能有点不客气,别的没有什么。
谢大脚惊呼一声,说:完了,长贵,非出事不可!你必须抓紧时间想点办法把刘能的嘴给堵上,这老小子看咱俩的眼光早就怪怪的了,他要跟李福一说,没个好!
长贵慌张起来。
李福真去了刘能家。不管怎么说,李福是个在城里混饭吃的人,村里人对在城里混饭吃的人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尊重。刘能对李福的上门很激动,同时他猜想李福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他,可是李福坐下来以后就是不说。在抽了两支烟、喝了一杯茶之后,刘能就沉不住气了,问:老、老李,有事吧?
李福没有直接说事,而是说:老刘,什么话也别说。这村里我找来找去,也就你一个是可交的人,其他的人,都不行。
这种评价实在是太高了,不过刘能想,李福一定有更大的事情。他说:李、李福兄弟,有什么话你就说、说、说吧。
李福摸了一下鼻子,说:我……我心里难受啊。
刘能慌张了一下,他搞不明白李福为什么变得这么悲伤,就问:你这是……
李福用手指头敲着桌子:明明是长贵趁我不在家欺负我老婆,我调查了一圈,这一村人竟然没有一个敢说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刘能明白了怎么回事,吃惊起来,说:长、长、长贵欺负你老、老、老婆了?我、我我怎么就不、不、不、不知道呢!
李福忽然不敲桌子了,露出一副刘能也不可交的表情,说:刘能,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呢?我一直以为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人呢,没想到你跟他们原来也一样,哼!
李福站起来,做出要走的样子。
刘能是个希望与村里人不一样的人,他有点不服气,说:你、你、你站、站住。
李福站住了。
刘能说:你、你小看我、我、我了,我怎么跟他们是一、一、一样的人呢?我刘能有话就说,敢做敢当……
刘能说到这里的时候,村部的广播喇叭响了。大喇叭是长贵打开的,长贵心里很虚,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把大喇叭打开了。他对着话筒狠狠吹了几下说:广大村民同志们,根据上级指示啊,据可靠消息啊,有小偷小摸和坏人在咱们这里活动!这个坏人啊是防不胜防的,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要让坏人蒙蔽过关啊,蒙蔽过关啊……下面啊,广播歌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大家要注意听啊……
接着喇叭里传出大家熟悉的旋律: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
很显然,刘能被广播里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仔细听了一段,然后很不自然地笑了两声。
李福说:你是不是吓着了?
刘能多少有点害怕,因为他感觉长贵的话好像就是针对他的,而且里面说的那个坏人就是李福,但是被人小看可不是一件好事情,他说:谁、谁、谁怕、怕他。
李福趁机问:那你告诉我,长贵与我老婆到底有没有事?
这可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要有证据的,可不能乱说。刘能摇摇头说:这事,还、还没听说。老李,你、你听谁说的?
李福被问住了。他显得很失望,说:我就不信长贵跟我老婆一点事也没有。
刘能见李福想知道他老婆与长贵是否有事的心情这么迫切,就说:要、要说一、一、一点事没、没有,也、也、也不对。
李福立时兴奋起来,问:什么事?
刘能说:就是长、长、长贵经、经、经常在门、门市部坐,一坐就坐、坐、坐到半、半、半夜。
李福说:一坐半夜,就不发生点事?
刘能笑笑说:这、这、这个我就不、不、不知道了。
李福说: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是不是故意不跟我说?
刘能说不是,真的没看见过,不能乱说,乱说对你对长贵对谢大脚都是不负责任,是不是?
李福对这回答很不满意,他说:他们坐那么长时间,能不拉一拉手?
刘能继续说不知道。
李福说:他们能不……
李福说着做了一个接吻的动作。
刘能不好意思了,说:这、这个嘛……
李福很着急,他想,只要谢大脚与长贵有这个,他就能给谢大脚“定罪”。他说:老刘,你快说,到底有没有?
刘能说: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我、我没见过。
李福想了一下,刘能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即使有事也是在背处,是偷偷的,刘能也不可能看到。为了抓到证据,他决定实施一个计划,就悄悄对刘能说了,想让刘能帮他监视一下谢大脚。刘能马上想到了特务、奸细、叛徒之类的字眼,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说他不会。
李福说:这有什么不会的,很简单,只要长贵在里面坐着,你就陪他坐到底,他不走你不走。
刘能说:我哪、哪、哪有那闲、闲工夫。
李福说: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再说,我也不会让你白干的。
李福说着,拿出几张钱塞给刘能。刘能接过来,连忙把钱装到了兜里,嘴里客气说:这、这样有、有、有点不、不、不好吧?
李福说:有什么不好的,以后如果你给我提供了什么重要线索,我还要再给你。
刘能发了一下呆,他在想这事是不是有危险。李福拍拍他的肩膀说:就这样,我走了。
李福走出房门。刘能跟了出来,说:我怕、怕、怕、怕我给你办、办、办不好。
李福鼓励他说:你行的,这村里这么多人,我看谁办这事也不如你。
李福这么一说,刘能的勇气就增强了些,说:是、是、是吗?
李福肯定地说是,然后走了。
刘英娘一直在外面忙着,看见他们在嘀嘀咕咕说话,但是闹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就冲过来问:李福来干吗?
刘能打马虎眼,说:什么都、都、都没说。
刘英娘说:我明明听见他说话了,你怎么不承认?
刘能见蒙混不过去,就说:他说城里有、有、有一家专门治、治疗结、结、结巴的医、医院,要我去看、看、看病呢。
刘英娘说:你这结巴几十年了,还能看好?你信他的。
刘能说:就是,我、我、我才不信呢。